21 超诣
匪神之灵,匪机之微。如将白云,清风与归。远引若至(注:《诗家一指》本作“莫至”。),临之已非。少有道气(注:他本作“道契”。),终与俗违。乱山乔木,碧苔芳晖。诵之思之,其声愈希。
“超诣”一品是说超脱世俗一切尘垢,而达到比“虚伫神素”、“妙机其微”还要高出一筹的清高境界。“匪神之灵,匪机之微”,它不是心神之灵敏、天机之微妙,而是像清风、白云之回归太空,绝非任何人力所能达到,而有不可言喻之妙。“远引若至,临之已非”,远远的向这种境界行进,似乎已经快要到达,然而临近一看却又不是,实际并无途径可通。他年少之时即有“道气”,其本性与自然之道相契合,故最终必然与世俗相违背。高人生活在清静超脱的山林丘壑,“乱山乔木,碧苔芳晖”,口诵心思皆合自然,有如天籁之音,大音希声,若有而若无,这才是“超诣”的景和情。“超诣”是一种精神境界也是一种艺术境界,司空图在《与李生论诗书》中说:“盖绝句之作,本于诣极,此外千变万状,不知所以神而自神也,岂容易哉?”说的就是这种艺术上的“超诣”境界。此可以嵇康《赠秀才入军》诗之“目送归鸿,手挥五弦。俯仰自得,游心太玄”为例,其心境超脱世俗人间,与自然造化相合,而从艺术意境上说则是脱略形似,传神写照,含无穷之意于言词之外。
22 飘逸
落落欲往,矫矫不群。缑山之鹤,华顶之云。高人惠中(注:他本作“画中”。),令色絪缊。御风蓬叶,泛波无垠。如不可执,如将有闻。识者已领(注:他本作“期之”。),期之(注:他本作“欲得”。)愈分。
“飘逸”一品与“超诣”相近,“超诣”旨在脱俗,而“飘逸”则在仙气。“落落欲往,矫矫不群”,是说的仙人独来独往、高傲不群的行踪,如“缑山之鹤,华顶之云”,缑山在今河南,据《列仙传》说,周灵王太子晋(又称王子乔)好吹笙,作凤凰鸣,仙人浮丘生接他上嵩山,后他乘白鹤飞往缑山之顶。“华顶之云”实际就是李白《古风》所说的“西上莲花山,迢迢见明星,素手把芙蓉,虚步蹑太清”的意思。高人随自己心意,顺本性而行(惠,顺也;中,心也),容颜色泽饱含隈暾于宇宙间的元气,足踏蓬叶,御风而行,逍遥于太空之中,可谓飘逸已极。仙人遨游于太空,飘忽不定,故云“如不可执”,“如将有闻”而又无所闻,懂得“飘逸”在于自然,而无定规,故不期望人力而期待于“道契”,如欲以人力求之,则愈分离而不可得。
23 旷达
生者百岁,相去几何。欢乐苦短,忧愁实多。何如(注:他本作“如何”。)尊酒,日往烟萝。花复茆檐,疏雨相过。倒酒既尽,杖黎行歌(注:他本作“行过”。)。孰不有古,南山峨峨。
“旷达”一品也与“超诣”、“飘逸”较为接近。旷达,就是大度、超脱,而不拘泥于小节。但《诗品》中的“旷达”具有道家达人大观、摆脱“机心”、“机事”缠绕,超尘拔俗的精神。首四句是从感慨人生最多不过百年,生命是非常有限的,而在这有限的生命中又是“欢乐苦短,忧愁实多”,与其羁绊于尘世之是非,自陷于忧愁痛苦之中,倒不如把人生看作是白驹过隙,达观地对待世事人生为好。中四句就是说的一种旷达的生活情状:“何如尊酒,日往烟萝。花覆茆檐,疏雨相过。”超脱了尘世,生活也就自然悠闲自在了,“倒酒既尽,杖藜行歌”。人生是短暂的,总是要死的,不必把世俗的功名富贵看得太重,只有把它置之度外,才会获得精神上的自由,像终南山那样永远高耸入云,青翠常在。王维《渭川田家》云:“斜光照墟落,穷巷牛羊归。野老念牧童,倚杖候荆扉。雉雊麦苗秀,蚕眠桑叶稀。田夫荷锄立,相见语依依。即此羡闲逸,怅然歌式微。”田园静谧,安闲舒适,胸襟旷达,俗虑尽消。故沈德潜评曰:“立吟《式微》,言欲归也,无感伤世衰意。”(《唐诗别裁》)
24 流动
若纳水輨,如转丸珠。夫岂可道,假体如愚(注:他本作“遗愚”。《诗家一指》本亦作“遗愚”。)。荒荒坤轴,悠悠天枢。载要其端,载同(注:他本作“载闻”。)其符。超超神明,返返冥无。来往千载,是之谓乎!
“流动”一品说的是诗歌意境的流动之美,也就是飞动之美。刘勰在《文心雕龙·诠赋》篇中曾说:“延寿《灵光》,含飞动之势。”东汉王延寿的《鲁灵光殿赋》所描绘的飞禽走兽都有飞动之态,而胡人、玉女、神仙等也都脉脉传神,栩栩如生。流动之美的诗,在六朝时也有比喻,《南史》卷二十二王筠传载沈约曾说谢沿评王筠诗时说:“好诗圆美流转如弹丸。”唐初李峤《评诗格》中曾提出诗歌要有“飞动”之美的问题,中唐皎然继之,《诗议》中要求有“状飞动之句”,《诗式》中强调“气动势飞”。《诗品》中的“流动”说的就是这种艺术美。“若纳水輨,如转丸珠。”水车转动,不停地流出清水,珠丸转动,永无停息之时。但这种流动是事物本体性质的表现,宇宙本体就是变动无常的,不可以人力为之,也不可以言喻,如果以为流动只是假借圆的物体才有,那就是一种类似愚蠢的看法。中四句就是说天体的运行,不管是地轴还是天枢, …… 此处隐藏:1699字,全部文档内容请下载后查看。喜欢就下载吧 ……